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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人生中的一个奇异时刻,与你分享 | 三明治

胡不归&张山 三明治 2020-09-06




 编辑 | 郝思嘉


胡不归和张山是9月每日书共写班的搭档,他们一个在菲律宾务工,一个在美国读书,隔着一整个太平洋,他们探讨艺术,谈论文学,分享彼此人生中的奇异时刻。这种交流看似毫无建树,却又饱含深意,他们把每天通信的过程,比作在无花果树里寻花。



胡不归

张山你好,我是胡不归。


今天是第一封信,我希望在这个月里,同你有所交流,能分享彼此对于事物的看法,若是对于有些东西,发现彼此有共识,那又是更好不过的事情。


我是个自认为还算坦诚的人,有话直说,但并不反感不同的意见,更希望理解彼此的立足点与原因,希望你也不要有所顾忌。


这次报名,源自最近去了趟以冲浪著称的海岛,世界各地的人都会特地到那里冲浪,某些区域,会让你产生外国人比当地人更多的错觉,在岛上有所见闻,我想同人分享。


我是第二次去那个小岛了,但我并不是去冲浪的,一方面不敢冒险,一方面财力有限。


第一次去时,我待了十天,那更像是个随意的出走,没有规划,在岛上的日子,我的主要活动是找人聊天,每天白天窝着看书,出门觅食,晚上回来青旅里大家各拿杯酒,在门口聊天,轻松随意,没有距离感,大家分享着彼此的经历与世界,以及对事物的看法。


第二次去,时间很短,只有两天,我抱着一种观察的态度前往。去年有两件事,催生了这个岛的热度,一是菲律宾国内拍摄了一个以这个岛为名的电影,使得不少菲律宾人慕名而来,二是在一本国际旅游杂志里,这个岛被票选为了亚洲第一。去年我去的时候,正是圣诞,我观察到许多建筑工地,我感受到当地原本那种原始淳朴的氛围,或许会变得越来越商业化。时隔半年,我想来观察看看,这个岛有什么样的变化,等到有一天,这个岛充斥着游人的时候,我就再也不来了。


时间很短,但是在和许多人闲聊里,我也得知了许多故事可以同他人分享的,今天我想先同你分享一个我自身的经历。


住进青旅的第二天早上五点,我就起来了,同时醒来的还有隔壁床位的荷兰姑娘,她是为了去冲浪,避开人潮且不会被晒伤,我则是去看日出的,附近的海岸在东侧,是看日出的绝佳地点。


到海边时,潮水还没涨起来,离海岸百余米的海面,是天空的镜子,我看到两只鸟在觅食,一只在水面上,一只在镜子里,辽阔的海,独行的鸟,静止的画面让我忍不住拿手机去拍下来。那时海平面上云堆积着,我猜想今天是看不到日出了,但是有这幕,也足够了。


但我还是顺着木栈道走,向海里走去,终点处是个亭子,有路让冲浪者下水,里面已经有人坐着了,我不知道他何时来的,他只是静静的望着海面,对周围发生的事情并不理会。


等到接近日出时分,云突然开了一扇窗,金红色的光芒洒了出来,在云上晕开来,太阳在那个窗口里缓缓升起,在海面上铺设了一条金光大道,那时海里有两个人正在冲浪,他们轮流站起,沐浴在金光里,然后被浪打落,有一瞬间我有一种错觉,或许他们能这样一直冲着,顺着金色的光,冲进朝阳里。


不过,这样的错觉很快就消失了,太阳开始藏进云里,在绚烂之后,一下就收敛了。我站在那里,等到最后一丝光被收进云里,就开始往回走,去吃早餐。在我身后的海里,那两个人,还在冲浪。



我真的很喜欢那个景象,边吃早餐,我边在手机上写下了那一刻的记录,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用的是英文,我的英语语法特别差,特别是时态这方面,你在美国读书,或许有错误的地方,能够帮我纠正一下。

 

when the wave still can‘t reach area

sea as a mirror

a bird stand on the sea

with his brother in the mirror

clouds on the horizon stay like a giant

but he open a window let sun rise

sun shows a golden way on the sea

for wake-up surfers fly on the waves

fly to the sun

before you blink your eyes

sun hide in the cloud

sunshine road is gone

but wave continues

surf continues


我一直觉得,在人确定自己的归处之后,可能去哪都是一场出游。若是以这个角度来说,大概这个时代许多人的日记都是游记,在他们找到归处之前,在他们回不去之后。


不知道你在美国,有没有到处去走走,我们都属于在另一个语言的国家,在不同文化的国度里,不知道你有没有什么想分享的故事。我其实还有一些故事,但是请容许我有所保留,否则我怕明日,我不知从何下笔。


胡不归




张山

不归老师,你好!


好久没有和人写信了!中学时每逢圣诞,给朋友写贺卡时总要写成信的样子,是以有一种奇妙的仪式感;然而回“信”常常篇幅甚短,久而久之,就不想写了。能够与人写信,实在是让人开心。


坦诚好哇!坦诚也让人开心。我学艺术,学着学着却发现,这门学科是在教我如何婉转地讲话。你想,美术馆里陈列的作品,有几个可以一眼就看懂,又有几个无需冗长的讲解?还有,我有时候写诗。写诗这件事也是一样,明明是一个很简单的事情,偏要包装上三层句法倒装、五种修辞手法。


中学时我特别爱听苏打绿,吴青峰的词作非常美。他很擅长于文字游戏:“你的眼睛/闪烁的一面海/平静地叹息/洒了一片碎玻璃”。那时候觉得把爱写得这么精巧,实在是不可思议。但是最近反而听五月天更多了,以往觉得太直白,现在觉得,直白有什么不好?写爱情就是:“需要你/需要你/需要你”我真觉得世界上应该多一点不需要猜测的东西。


在美国其实没有太多故事。这样说其实是因为,我认为值得一叙的故事都与我身处的地方没太大关系,它们之所以重要,那全是因为“我”。


不过真要说的话,有一个场景我是记得很清楚的。


我不太喜欢我的高中。并不是同学们不好,只是太过故作成熟,节奏又太快,让我觉得疲倦。于是我猜想去了美国以后,会好些吧?我念的还是艺术学校。对于艺术家,人们总是抱有一种不切实际的幻梦,以为他们是一些异次元的人物。尽管本身是学这个的,我也禁不住有一些相似的幻梦,具体落实在“一定有人能与我心意相通”。真正念了大学则有些失望。比起预期,很多人出乎意料地单纯。


有时这种落差感教人觉得不安。这些不安中,有一部分能够通过创作来纾解;但是就像我说的,创作本身是对情感的一种包装和藻饰,偶尔起反作用,“我他妈怎么连一句人话都讲不出?!”


剩下一部分就一直在那儿。


铺垫了这么多终于要写到我想起的那个场景,那是field trip结束后,回学校路上的大巴。我坐窗边,邻座的朋友睡了。车上大多数人都睡了。我向外看。


“回程的路上天黑了。灰蓝色的天和阴郁的方块形建筑,高速公路两边的树是黑的但还能认出是绿色的痕迹,层层叠叠,层层叠叠。明明是拥挤却显得无比空旷。”当时我是这样写的。树的状态和我很像:明明是热闹的却呈现出一种绝对静谧的状态。


那一刻我觉得非常安全,在黑暗中不需要说话。在所有人中,这片夜色里的树是属于我的,尽管醒着的人或许也可以看到,但我们看到的不是同样的场景。那一刻我成为了一棵树。


其实想写的已经写完了,上一句话在我看来好适合收尾。最后帮你修改一下英文句法吧。其实也修改了一些措辞,希望你不要介意。有些地方我只能猜测你的表达,如果猜错了,你把它改回去好了~


by the moment the wave couldn't reach its shore

the sea became a mirror

a bird stood within

and saw his brother staring

by the horizon stayed a giant of clouds

but he opened a window to let the sun rise

a golden pavement lied above the waves

for awakened surfers to take off

with their destination the sun

before you blinked your eyes

the sun hided itself in the clouds

and the pavement gone

but the waves continued

the surfing continued


张山




胡不归

张山,你好。


看到你所记录的那句话,我心想,这大概确实是学艺术的人会做的记录,有颜色,堆叠,像是许多色块而没有轮廓,却构成了画面感。人总会有那样的时刻,像是自己与环境达成了一个约定,只有彼此知晓,深藏于心中。


你在信中提到,你觉得艺术在教你如何婉转的讲话,这很有意思,因为作为一个艺术门外汉,我浅薄的理解里,与这相反。对我来说,艺术实际上是建构你自己的语言并表达,对于作者来说,这样的表达是直截了当且理所当然的,而所有关于那些作品的分析,结构,都是后人在做的,是为了理解那个创作者的语言而做的,艺术于我,是坦诚直接的,而那建构在艺术之上的分析,是繁复的。


我偶尔会去看展,作为一个并没有基础艺术培训的人,往往是在毫无了解的情况下跑去看的,我也不理会那些冗长的介绍,就是去看,在每个作品前面站上一会儿,觉得感兴趣的,或者觉得有所触动的,再去看介绍,试图了解背后的内容,实际上许多在看过之后,了解之后,就又忘了,或者说我不试图记得,只是有些东西,我相信会留下,在我不知道的角落。


中学时我也写诗,我觉得写诗是一件自发性的行为,特别是在少年时,若是少年时没写出好的诗,大抵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我变老的过程中,慢慢停笔了,一方面是自己的表达欲衰退,另一方面是觉得自己也就到这了。不知道你在报名时,选择想要的是不同的人还是相同的人,我选择了不同,我们确有许多不同的地方,关于诗也是。


我所理解的诗,又或一切艺术表达,追求的不是技巧,而是准确,精准的表达与思考,带给人所感悟甚至是震撼。我不写诗了,也还会读一些,最近在读杨牧的诗,自那首最为著名的开始——《有人问我公理与正义的问题》,之前的是木心、余光中、郑愁予、罗青。


我很喜欢罗青的那首《答案》:


天上的星星

为何像人群一般的拥挤呢?

地上的人们

为何又像星星一样的疏远?


这也大抵是我心中诗的样子。


关于你说的,你写的话,并没有太多人愿意看,请允许我不同意这句话,至少在我们的信件交流里,你所说的,所描述的,我都愿意去看。我们不该预设某些东西是他人不感兴趣的,虽然可能确实如此。对于我来说,所有人都爱听的话,我是不愿意说的,因为那更像是讨好,以及虚无空洞的表达。


总会有人不喜欢或者厌烦你的话,但是往往同时也会有人站在另一端,我个人的习惯总是先写下来,至于别人看不看,我要不要照着更多人会阅读的方式去改,我自己决定,我们的表达往往是谈论自我,我是不是个受欢迎的人,说实话我早就不抱希望。我是个自卑而又执拗的人,也就我行我素了。


同不一样的人一起讨论时,我会感到开心,因为新鲜感以及不一样的角度,我很喜欢讨论,特别是关于彼此有相同的认知基础的事情上,不同的人往往也能达成最终的共识,或者理清这最终观点不同的原因,但是我很讨厌争论,当两个人只是基于自己的立场去争论时,那已经同事物本身无关,那只是情绪,更像是一片虚无。同样是虚无,我更喜欢去找人闲聊。


我想继续写写那海岛上的故事,若是你觉得厌烦,也可以提出,我会在下一封信里省略这个部分。


那天看过日出后,我吃了早餐,就重新上路了。那是一次心血来潮的行走,从那个日出的海边礁石上,一路走到镇子。礁石在海的冲刷下,变得脆弱又坚固,你将脚放上去时,总会觉得踏实,但是真的重心转移过去时,却有可能听到破碎的声音,也要小心的调整身体,若是摔倒估计要划伤一大片。这是一段全神贯注的旅程,心无旁骛,往往也是我最放松自在的时刻。


走在没有人实际也没有路的海岸上,前后是黑色的礁石,左边是海,潮还很远,浪花是远处的一条线,右侧是被海腐蚀出一个个洞的山,顶上还有绿树,山壁是一个个孔洞的交叠,在空洞的黑暗里,山壁的黑带着一丝棕色。我喜欢这种空旷、苍茫的景象,总会让我仿佛触动到某些仿佛永恒的东西。


大概走了一公里后,开始有海滩了。与之同时出现的,是一家家酒店。走在海岸上,我看到了许多当地人,两个家庭在海中洗澡,一帮人靠在船边聊天,以及两个试图向我兜售假珍珠的小贩,这是他们在生活。我没有看到一个游客,大抵是因为他们在度假,而我的度假,是去观察另一些人的生活。


到了镇上之后,我开始往回走,从马路上回去。太阳已经摆脱了云,光直接霸道,马路上没有多少车,店也大多还没开门,我径直地走着,心飘到其他地方,像是一场运动后的拉伸。


大概是走了一里路,我注意到身后规律地响起拖鞋拍打路面的声音,并不会持续太久,只是规律地响起。我回头看了下,是个十岁左右的小姑娘,她跟我同路,大概是好胜心起,不愿意被落下,所以每走一阵子,就要跑一段,以免被我拉开距离。我无意间参与了一场她的竞赛,出于尊重,我没有放慢步伐,依旧照着我的节奏走着,听着背后规律响起的拖鞋声。


大致又走了一公里后,她决定改变现状,一路小跑超越了我,她一直跑到了我前方三十多米的位置,然后放慢了脚步,时不时的回头,观察我同她的距离,打量我,若是我离得近了,就跑起来,拉开足够的安全距离。我也在打量她,她是个典型的当地女孩,晒得黝黑的皮肤,汗在阳光下发亮,大大的眼睛看向你,没有丝毫的顾虑。


我们互相打量,通过眼神达成比赛共识,并没有对话,我径直走着,她回回头,往前赶几步。我看得出她的惊异,她不知道为什么我这不骑摩托车而选择走路,我也觉得惊异,她要去哪,我总以为她会在哪个地方停下,拐进椰林或者建筑里,但是她没有,我们两个只是径直的往前走着,一前一后。走了两公里后,大概是她累了,允许我超过了她。


我去小卖铺买了两瓶水。等出来时,她又在我前方了,我看她回头,挥了挥手上的水,继续往前走,在和她并肩时把水给了她。她说谢谢。我们开始交谈,关于那著名的哲学问题,你是谁,你要去哪。我们没有问对方,你从哪来,毕竟同路这么久,我们对对方的过去心知肚明。


她知道了我是中国人,要去自己住的青旅,但是仍旧带着困惑,因为她并不知道那个青旅究竟在哪里,我知道了她叫揣揣,要去我看日出的那个地方,她爸爸在那冲浪。


交换完信息,我们继续往前走,一直到我吃早餐的地方,我们要踏上不同的道路,我要继续向前,她要右转。我曾想过,要不要给她拍个照,或者合照,但还是放弃了,决定就这么往前走,就这么自然而然的分开,不需要一次真正意义的告别,就像我们的比赛,没有一个真正的开始。


你说在美国没有太多故事,因为那些值得一叙的故事之所以重要,是因为你,可对我来说,我想了解的是你,而不是美国,所以那些故事,是我希望听的,就像这个同小女孩的故事,也不能让你更了解菲律宾,这不过是一个我的故事。


我不太喜欢当观光客,不论是在文字里,还是在现实生活中,我喜欢人,喜欢人背后的故事,那些关于如何让你成为现在的自己的故事,过去的生活是积木,每一根堆积在一起,最后成为了现在的这个人,我想去听那些积木的由来,最无关紧要的那根,也挺好。


对了,无花果的果里,藏着它的花,所以若是在收获季节寻花,站在树下,也是在花中了。



胡不归


 

张山

不归老师,


明天就要回美国了,开学后想必空闲时间会很少,篇幅要大大地缩水。不过比起假期,开学后能写的新鲜东西或许反而更多一点。


“在无花果树里寻花”,出自苏打绿的歌曲《近未来》。尽管昨天写到最近偏爱直白的歌词,真要引据时,还是免不了舞文弄墨一下。


对于艺术(或许诗歌也包括在内),大概观者和创作者的心态还是稍有不同,而且每个创作者也是不同的。我个人偏好于“编织”这一行为。把我想要讲的话编织进审美和形状里。当然,我也认识一些朋友,是呐喊式地去创作,我个人非常欣赏,但不会这样做。我同意艺术是建构自己的一套语言系统,在无需考虑盈利的情况下也理所当然,但很多时候并不是直截了当的。


我本身很喜欢一些黑色幽默电影,虽然不知道能不能这样概括,比如《弗兰克》和《瑞士军刀男》。它们的“不直截了当”构筑了它们特殊的魅力。


对于诗歌来说,表达和思考必定是大于技巧的,这个毋庸置疑。不过在我的创作里,技巧仍然是必要的,它不是追求的东西而是一种手段。就像做艺术,高超的临摹技术不是目的,但如果连临摹都画不好的话,光有真诚的表达大多数时候是不够的。说大多数,因为总还是有一些些例外。


有没有人看我写的东西,我虽然有时会抱怨,但并不是真的那么重要。或许预设了别人的不在意,在收到回应是就加倍愉快,也说不定!不过期待还是要有的,这也是在无花果树里寻花。


你的海岛故事很有趣,也很有画面感。比起仪式本身,更有仪式感的反而是这些奇异的小瞬间。读你这个小女孩的故事让我想起上学期一位教授对我说的话。那时我说,每个人都在离开我。他说,那么你也在离开别人。其实这话和你的故事并没什么太大关系,但被我主观地连接起来,我想这就是一个奇异的小瞬间。余华在《在细雨中呼喊》里写道,“(初春发芽的树枝)无疑是属于美好的情景,多年后在记忆里重现时,竟然和暗示屈辱的语文作业簿紧密相连。也许是记忆吧,记忆超越了尘世的恩怨之后,独自来到了。”有异曲同工之处。


说到这位教授,又想起一个场景,那时冬天仍未完全结束,学校里积雪未化,但阳光已经在风里。在社交软件上看到教授发他女儿的画,画了兔子和青蛙,抬头来就看到这样一幅初春的场景。这种大自然的温柔,就是歌里唱的“天的温柔,地的温柔”。


如果你有相似的经历,我也很想听一听。



张山


胡不归

张山你好,这里是胡不归。


你说技巧是一种手段,这点我是认同的,或者说技巧是表达方式的一种,直截了当的表达,也是一种表达技巧,一切服务于你的表达,那就没有关系,我个人所想的,是在确定自己想表达什么之后,我们再来讨论如何表达,也就是技巧的部分。


你说技巧是必要的,或许我有些咬文嚼字,我觉得一个人追求表达效果时,会自然发生探索个人的表达方式,表达途径表达方式是必要的,而后人对此的总结变成了技巧,所以我觉得技巧不是必要的,因为技巧有时反而会变成限制,之前有段时间,《爱、死亡、机器人》被频繁的讨论,里面有些剧集我很喜欢,因为意境和内核,比如Zima blue,但是也有不少剧集,我觉得只是在炫技,或者是循环叙事,或者是声画效果,没有表达,像是爆米花的一部分。


请别介意上面的牢骚话,实际上你所说的,我都同意,确实是这样。不过,我并不是说构建自己的语言系统是直截了当的,或者说,所谓的技巧我觉得是包含在了构建自己语言系统里的,我并没有在提倡直截了当才是好的,这是个人选择,自己的语言系统也可能非常地迂回徘徊,为自己的表达服务,便是了。大概是作为一个外行人,一个观者的苛求,我苛求在创作时对方是找到了自己的表达方式,不需要太多的去思考如何运用技巧,而是能够更本能的选择自己感受中最适合表达的方式,以用烂了的武侠段子来说,便是独孤求败的无剑境界,当然,这绝对是一种不切实际的苛求了。


也或许,是在这个快速的,鼓吹天才的年代里,被塑造出来的理所当然的映射。


关于有没有人看你的东西,你的心态其实同我是相同的,我是个非常自卑的人,大概这也是我本能的让自己最为舒服的选项。不过,我所说的,是希望你不要预设什么样的内容才是别人会看的,为自己的落笔做出限制,对题材做出限制,而至少在这个月里,回应是必然存在的,因为我会。


“在无花果树里寻花”,我大抵能感受这句歌词想要表达的情绪,一种荒谬,不切实际,或许还有一丝绝望和天真,但是因为我认知里,无花果都是花,这句歌词,就有了更复杂的意味,隔阂,不自知,叶公好龙等等,这实在是很有趣的事情,也已经脱离了歌曲的语境。


其实我没有太理解你所说的相似的经历是指哪一类,是说两个不相关的事物奇异地被连接起来,还是说生命中意外的巧合,还是说单指奇异的瞬间。


好像这类我都有一点。


记忆中最深刻的奇异的瞬间之一,应该是我读高中的时候发生的,但并不是在学校里。


那是某个小长假,当时我们学校寄宿,我家则在另一个城市,小长假那天我总是要赶当天的最后一班车回家,但是那天去车站的公交被堵在了路上,我错过了班车。于是在假日来临之前的夜里,我需要在市区待一晚。


父母让我去找个地方住,但是我身上钱其实不算多,也觉得他们赚钱辛苦,舍不得。于是我游荡了一整夜,见识了夜里的城市面貌。


我路过酒吧,路过在树下呕吐的人,我路过烧烤摊,路过大排档,路过卤味摊,路过所有碰杯的地方,我在湖边坐了两三个小时,躺在草坪上,试图从城市的灯光里找出星星,我坐起来看人钓鱼,他们的鱼漂比天上的星星还亮一些,在黑色的水面星星点点,摇摇晃晃,像是真正的星空。


等到四点左右,我往回走,车站在火车站的对面,附近有家24小时的麦当劳,我想去里面坐坐。走到过马路的天桥上时,我停了下来,那大概是日出前的最后时刻,寂静,空旷,马路上没有一辆车,像是整个城市在沉睡。火车站突然响起了广播,通知每个听得到的人,火车进站了。那广播像是城市心脏的跳动,在那一瞬间,从各个方向的马路上就出现了出租车,络绎不绝的往火车站候客区赶,你可以听到一些吆喝,关于住宿,关于车,关于早餐。


我才察觉,天桥底下,早餐车已经推出来了,吃的用一块白布盖着,一侧是馒头豆浆之类热乎的,一侧是西式糕点面包之类冷的,还有盒装牛奶。


那时的天不算热,掀开白布还能看到热气冒出来。我回过神抬起头时,太阳出来了。我没有真的看见太阳,我只是看到火车站边上大楼镀上一层金光,然后慢慢变得耀眼,变得刺眼。


那时仍旧没有什么人,也没有太多声音,但是我觉得城市无比热闹,而刚刚的寂静与空旷都是错觉,城市始终在运转,生活总是在继续,而也是那时刻起,我开始喜欢那些有着永恒意味的东西,比如海浪,比如日出,比如日落。


这就是我人生中的一个奇异时刻,与你分享。


祝你今天的旅途顺利,不必太折腾。



胡不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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